乐鱼体育被黑了怎么办
新闻动态你的位置:乐鱼体育被黑了怎么办 > 新闻动态 >

朴正熙与韩国(上)

发布日期:2025-02-04 18:27    点击次数:71

  

1917年,朝鲜庆尚北道上毛洞村,农妇白南义正在杀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们家太穷了,全家的所有物件加起来只值一头黄牛,她已经生了6个孩子了,实在是养不起这第七个了。

为了打掉这个孩子,白南义喝下了杨柳和狗尾草根熬出的水,这是民间打胎的土方子,她还在柴堆上翻跟斗,从高高的石阶上跳下来,她做所有孕妇都不该做的事,但孩子还是没有流产。

最后白南义狠下心,她用重重的石碓顶着自己怀孕的肚子,然后抱着石碓向后倒,白南义感受到一股剧痛,她的腰弄伤了,但孩子依然没有死。

这个顽强的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继续活跃着,白南义终于放弃了,她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名为——

朴正熙。

01

朴正熙出生在1917年11月14日,他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在他上面还有4个哥哥和2个姐姐,他们一家非常贫穷。

1910年朝鲜农民的平均耕地面积是1公顷,但朴正熙这么一大家子却只有租来的半公顷地,朴正熙后来回忆道:

“这些地只够一家人糊口。”

朴正熙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有钱的纨绔子弟,但他只知花钱不知挣钱,最后失去了家里财产的继承权,从富到穷也没有让朴正熙的父亲悔改,他继续成天在外面游手好闲,结果就是,作为母亲的白南义几乎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她干农活、做家务、带孩子,白南义本来也是出身于大家闺秀,她受过一点教育,也识字,在繁重的劳作中,她甚至还会抽出时间读一读喜欢的小说,这样的女人自然不会让儿子一直在家务农。

9岁的时候,朴正熙就被母亲送进了龟尾普通学校,当时全村只有三个孩子上学,朴正熙就是其中之一。

学校每个月的学费是6角钱,这对于一个贫农家庭不是小数目,据朴正熙回忆:

“母亲一分钱也舍不得花,攒下来准备交我的学费,有时连卖几升米的钱也都攒下来,记得当时一个鸡蛋一分钱,哥哥们想吃,她说没有,把省下来的钱悄悄地都存起来,母亲喜欢抽烟,但偶尔烟都抽没了,她都不会动那些为我交学费的钱。”

为了让朴正熙能上学,当母亲的白南义可谓是废了一片苦心,但遗憾的是,就算她这么努力,她的儿子也接受不到正常的教育,因为当时的朝鲜已经被日本侵占了,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朝鲜学校实施的教育都是洗脑式的殖民奴化教育,这种教育让朝鲜人从小就崇拜日本人、心甘情愿地接受日本的侵略统治,并将军国主义的种子播撒到小孩心中。

朴正熙在这方面就受了很大影响,当日军步兵第80连队到龟尾进行野外训练时,朴正熙就经常会跑去看,他对于这群侵略者的军队毫无憎恨之情,反倒对他们产生了崇拜之情,心里想的是:

“要是自己也能当个军人该有多么气派。”

朴正熙浸淫在日本的军国主义文化里,久而久之,甚至连他管理班级的方式,都带有日本军队中那种典型的霸凌暴力色彩,据同学回忆:

“朴正熙小学3到6年级都是班长,这期间班上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挨过他打,虽然朴正熙个子没有别人高,但他一点儿也不害怕,只要有不听话的孩子,不管是个儿高的还是年龄大的,他都打耳光。”

六年级的时候,朴正熙读到了《拿破仑传记》,这让他对军人的向往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朴正熙后来成为总统时都还记得:

“刚读完《拿破伦传记》的那几天,甚至会梦到拿破仑号令百万大军的样子,上下学的路上,拿破仑骑马突破敌人阵地的身影永无止境地在脑海中盘旋,就连砍柴和喂牛的间隙,也要找时间坐下来读上一会儿。”

而且朴正熙还感觉拿破仑有的地方和自己很像,比如拿破仑出生的科西嘉岛,也是在拿破仑出生前不久才刚刚被法国所征服,而拿破仑从这样一个被征服的土地出发,最后却反倒成为了全法国的皇帝;拿破仑的出身也算不上非常显赫,但他说:

“我的词典里没有不可能。”

他从一个低级军官开始,最后成为了君临欧洲的皇帝。

这一切都让朴正熙深受激励,他的野心、他对权力和地位的渴望也一并增加了,他想到:

“虽然我出生在贫穷的农民家里,但只要有一天我也当上了军人……”

如果说《拿破仑传记》在朴正熙内心种下了“渴望成为军人”的种子,那么之后他就读的大邱师范就是令这颗种子发芽的土壤。

与我们所理解的师范学校不同,日本统治下的大邱师范带有相当多的军国主义色彩,比如除了基本文化课,大邱师范还有着大量的军事训练课程,以至于学生都把学校称作“大邱第81步兵团”,然而也正是在这里,朴正熙终于遇到了自己喜欢的领域——军事。

朴正熙在学校里经常缺课,文化成绩也常年倒数,但只要一碰到跟“军人”有关的事情,他就异常认真。

他喜欢吹军号、练拳击,他的着装和各种军事动作甚至已经达到了职业军人的水准,这让他深得训练主任有川主一的喜欢,这名日本军官在教劈刺术时,就经常让朴正熙当陪练,朴正熙的思想也渐渐走向了极端和魔怔。

他买了一本早期日文版的《我的奋斗》,还在宿舍里放了两幅非常大的卷轴画,一张是墨索里尼,另一张就是希特勒。每天早晨起床后,朴正熙都要向这两幅画像鞠躬。

一次师范的同学们聊起前途时,有人说自己要当一辈子老师,朴正熙却表示:

“我不当老师,我要当军人。”

同学金炳熙打趣道:

“朴正熙你吹号在行,能当军乐队队长。”

但朴正熙严肃地回敬道:

“不,我要当陆军将领。”

多年以后,朴正熙真的当上了将军,而他的老同学金炳熙也当上了中央大学教授,两人重逢时朴正熙还恭维道:

“炳熙,我们同学中就数你最有出息啊。”

但紧接着朴正熙就话锋一转:

“但等着瞧吧,只要一下戒严令,你还是得听我的。”

朴正熙就是如此的为自己的军人身份感到骄傲,他崇拜暴力,并且享受将暴力握在手中的感觉,因为暴力可以转化为权力。

02

朴正熙的军人之路开始于一封血书。

从大邱师范毕业后,他先是被分配到山村小学当了老师,但他始终忘不了自己的军人梦,他的学生们发现,他的桌子上一直摆着一张拿破仑的画像。

朴正熙在大邱师范学校的毕业照 图源:网络

1938年,朴正熙下定决心,要报考军官学校。

当时朝鲜已经完全被日军所统治,所谓的军官学校,就是专门培养伪军、二鬼子,为日本侵略服务的学校,但朴正熙却毫不在意这一点,他唯一的担忧是,自己已经超过了报考的年龄,他的教师同事开玩笑道:

“朴老师,割手指写血书怎么样?”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朴正熙竟然真的拿起刀放在手指上割了下去,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汇作一封日语写成的血书,朴正熙在其中写道:

“尽忠报国,灭私奉公”

这是一种最狂热的做法,放在我们今天来看,都会怀疑朴正熙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但日本人却非常吃这一套,朴正熙的血书被作为“爱国典型”在报纸上大肆报道,朴正熙也因此破格获取了考试资格,成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军人。

但他加入的,是日本法西斯的军队,而录取他的,是伪满洲国军官学校。

朴正熙加入日军后,还给自己取了个日本名字——高木正雄,可以说是寡廉鲜耻、数典忘祖了。

朴正熙进入军校后,对待训练非常认真,他的同学们甚至都觉得他对军队的热情有点过大了,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较真笨蛋”。

但朴正熙不以为然,继续刻苦训练,最后他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前往东京留学的资格,而他就读的学校就是著名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不仅培养了很多日本的将领,也培养了很多前来留学的外国人,比如我国的蔡锷、程潜,他们在日本陆校留学后,都将学到的本领用到了本国的辛亥革命中,为祖国的复兴而奔走。

但朴正熙可就没有这种觉悟了。

他从日本陆校毕业后,怀着一身本领,不仅没有想着反抗日本对朝鲜的侵略统治,反倒还助纣为虐,帮着日本来侵略中国。

朴正熙成为了一名侵华朝鲜伪军,就驻扎在热河省兴隆县半壁山(今河北省承德市兴隆县半壁山镇),隶属于步兵第8团。

朴正熙当时面对的是精通敌后作战的八路军,而那一年,是1944年,中国战场的日军已经渐渐步入绝境,八路军的游击战术让他们疲于应付,朴正熙也没能成为叱咤风云的拿破仑,他一直是个低级军官,这场战争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荣耀,只给他带来了两个永远无法洗刷的罪行——

他曾经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他曾经侵略了别的国家。

仅仅一年后,随着日本的战败、投降,朴正熙就交出了自己的长刀和军服,像个乞丐一样,拿着根木棍灰溜溜地逃回了老家。

本来,朴正熙应该为这段日军经历付出代价,把他绞死都是应该的,但他却在1946年9月顺利加入了南朝鲜国防警备队,也就是后来的韩国陆军,这是因为当时南北朝鲜分别被美军和苏军占领,美军为了组建军队对抗北朝鲜,正在毫无标准地疯狂招人,哪怕你之前是日本人的伪军、二鬼子,美国人也来者不拒,而像朴正熙这种经过法西斯军校培训的前军官,反倒成了他们稀缺的“人才”,也正是在这里,朴正熙遇见了许多和他一样、都曾在日军中服役的人,比如日后的韩国陆军参谋总长张都暎,共同的经历,以及思想上的相近,让他们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团体——伪满洲派。

伪满洲派将成为朴正熙在军中的强大助力,帮他在未来攀上权力的巅峰。

03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了,在这场改变朝鲜半岛命运的战争中,朴正熙却没有亲临一线,他一直待在安全的后方,担任陆军情报局第一科科长,战争带来的机遇、自身专业的军事素质再加上“伪满洲派”的关照,让这段时期的朴正熙平步青云,他在两年内就从少校晋升为了上校。

1953年战争结束后,他继续待在韩国军队里,不断地熬着资历、升着军衔,到1959年,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少将、担任六辖区司令。

和朴正熙一帆风顺的仕途相反,战后韩国普通人民的生活却是水深火热,在李承晚政府腐败无能的统治下,韩国出现了严重的经济、社会问题,整个1960年,韩国的失业率高达23.7%,4月时失业的人数就达到了250万,农村地区就业不足的人数接近200万,光是这一年春天就有超过100万农户缺粮,全国900多万儿童经常吃不上午饭,而李承晚不仅没能解决这些问题,反倒还表现得越来越独裁,人们对李承晚政府彻底失望了。

1960年4月19日中午,有超过10万公民参加了对政府的示威活动,要求谴责现任政府并举行新的选举,但他们得到的只有警察的枪林弹雨,全市约130名示威者被杀,1000多人受伤,然而,韩国人民没有被吓倒,社会各界的反抗愈演愈烈。

迫于压力,独裁的李承晚于4月26日宣布辞职,之后象征民主的民主党党首张勉上台,但国家的现状仍然没有得到改善,仅仅以三票优势当选总理的张勉在党和政府内都没有足够的威望,媒体批评张勉政府是:

“一个没有意识形态、没有诚信和能力的机构。”

他们集合了民主的所有缺点,内部分裂、派系相斗,宛如一盘散沙,根本没法团结起来施行政策。

在张勉政府中,做实事的人少,贪污腐败者多,贿选、官商勾结、任人唯亲的情况层出不穷,议员们感兴趣的不是怎么让国家发展,而是怎么才能给自己增加收入和特权,给自己配上一辆公务轿车,朴正熙感慨道:

“张勉政权的9个月统治就是一个‘大家能捞就捞’的狂欢聚会。”

当民众希望张勉能彻底清除李承晚政府留下的腐败团体时,张勉却不停篡改嫌疑人名单,不断向那些有权势的高层妥协;

在经济上,张勉政府也是搞得一团糟,1960年12月后的4个月内,韩国的大米价格上涨了60%,煤炭和石油价格上涨了23%;

社会秩序同样动荡不安,1960年11月后的3个月内,记录在案的犯罪率就增加了一倍多,但重罪逮捕率却从90%下降到68%。

这一切让国民对张勉政府也失望了。

社会各界轮流通过示威和骚乱表达他们的不满,人们渴望着一场全面、彻底的革命。

而朴正熙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04

“受尽了感染和腐化折磨的第二共和国已经病入膏肓,它急需一次孤注一掷的外科手术,作为执政党的民主党失去了人民的信任,军队被迫起来对付危机,军人是祖国的卫士、人民的儿子,我们必须荡涤不光彩的过去,为我们祖国的未来建设一个崭新的社会。怀着要把祖国从迫在眉睫的危机中拯救出来的强烈愿望,军队举起了革命的火炬。”

朴正熙用这样的句子,来描述他们这一班军人发动军事政变的动机。

他们到底有没有为国为民的想法呢?

从他们后面努力发展经济的举措上来说,应该还是有一点的,但他们当时最主要的动机,还是自己的利益。

军队是不事生产的,他们的工资待遇就来自于老百姓的税收,而张勉政府把经济搞得一团糟,让军队也失去了信心。

当时的韩国还有一个特点,日占时期的军国主义政策和漫长的朝鲜战争让大量韩国人都成为了军队,可军方高层的职位终究是有限的,大批中下层军官都看不到晋升的希望、得不到满意的待遇,他们渴望进行军队改革,优化组织和人员架构,但高度分裂的张勉政府根本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军队也逐渐变得躁动不安、秩序崩坏了。

当时韩军中的中校、上校都能公开表达他们的不满,甚至直接向上级呼吁发动军事政变,而不会受到惩罚。

军人们意识到,如果他们能掌握政权,就能扩大军队自身的权利和利益,那中下层军官的不满也能得到解决。

军方对现状还有一大担忧,那就是由于李承晚政府、张勉政府的连续失败,许多韩国人已经对自己的国家、制度和冷战阵营失去了信心,他们向往朝鲜、渴望统一,因为当时的朝鲜是发展的比韩国好的。

朝鲜政府也提出了统一方案,展开了宣传攻势,在韩国社会产生了较大影响,当时的韩国学生甚至喊出了“向北方、来南方”的口号,并与朝鲜学生在板门店召开会议,讨论统一事宜。

但这种统一对韩国军方非常不利,他们当中许多人既当过日本的伪军、又跟朝鲜打过仗、结下了血仇,一旦发生这种以朝鲜为主导的统一,他们就很可能被清算,就算不被清算,他们也一定会失去现在的权力和地位。

而且像朴正熙这种军人,本来就对朝鲜是非常敌视的,朴正熙判断,如果被朝鲜统治,那他们这些韩国人才是真的完蛋了。

在这种种原因之外,即将退役的消息成了压垮朴正熙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得知自己被列入了1961年5月底退役的军官名单中,朴正熙一生都在追逐军事上的权力和地位,但现在他却得知自己即将失去这一切,这就是为人臣、为人下的悲哀,你的命运始终是被操控在更高一级的人手中的。

但朴正熙不想为人下。

早在1946年,他就曾在一次散步时对另一名军官李翰林说:

“如果从这里炮击青瓦台,像拿破仑司令官制服巴黎一样,掌握青瓦台应该没问题吧?”

青瓦台是韩国至高权力的象征,李翰林被朴正熙的这句话吓到了,他说:

“正熙,不要开玩笑,有时候你的玩笑开得有点大。”

但朴正熙可没有开玩笑。

十五年后,他对着青瓦台真的伸出了手。

05

要想发动一场军事政变,就必须得到军官,尤其是能够直接指挥一线部队的中层军官的支持,朴正熙利用自己广泛的人脉,四处拉关系,将韩国军方中那些对现状不满、充满野心的军官都集合到了一起,他找来了自己伪满洲国军官学校的同学,现任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长金东河将军,确保了第一海军陆战旅的支持;他又利用自己曾经担任炮兵司令兼炮兵学校校长的经历,拉来了文在骏上校等人指挥的第6军军属炮兵团;朴正熙的侄女婿、当时担任陆军情报参谋部企划课长的金锺泌也发挥了很大作用,在他和朴正熙的共同努力下,卫戍首都的第30师、33师的部分部队,以及作为特种部队的一空输都答应加入这场政变。

不过他们的行事并不严密,在他们真的动手之前,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情报部门的注意。

政府也收到了军队可能发动叛乱的报告,甚至连他们的政变对象、作为政府总理的张勉都有所耳闻,但当张勉问起参谋总长张都暎时,张都暎却告诉他这些报告并不可靠,张勉选择相信自己这位“可靠”的参谋长,张勉不知道的是,早在4月10日,朴正熙就将自己的政变计划全盘透露给了张都暎,并邀请张都暎加入,张都暎和朴正熙同属于“伪满洲派”,两人都曾在日军中服役,面对朴正熙的政变邀请,张都暎的表现非常耐人寻味,他拒绝了朴正熙的邀请、没有亲自参与,但他也没有将朴正熙即将政变的消息通知给政府,甚至还在政府询问时,帮朴正熙打起了掩护。

在这场军事政变中,张都暎实际上是成为了朴正熙半心半意的合作者,作为军队的最高领导人,张都暎非常清楚,军队内部的不满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他无意阻止这群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属下,但他也没有必要亲自跟着朴正熙一起冒险,毕竟政变也是有可能失败的。

张都暎的如意算盘,是先在朴正熙的船上踏上一只脚,一旦情况不对,他就会立即把这只脚收回去;但如果政变的势头很猛、很有希望,那他就会把两只脚都踏上去。

朴正熙对此心领神会,他从张都暎暧昧而模糊的反应中,已经读懂了张都暎的想法。

于是朴正熙采取了一种非常聪明的做法,对下,他将张都暎描绘成军事政变的幕后靠山、神秘大佬,以此来说服其他军人参加政变;对上,朴正熙则表现出一副非常拥戴张都暎的样子,他甚至打算在政变中,亲自给张都暎披上黄袍,拥护张都暎来当军政府的老大,而他自己则屈居第二。

当然,朴正熙最终还是要把黄袍给自己披上的,但他并不介意让张都暎先穿几个月,只要能以此获得张都暎的支持、保证政变的成功,政变的日期最终定在1961年5月16日,也就是朴正熙即将退役之前,他要么在这一天失去一切,要么就带着千军万马渡过汉江、入主首尔。

政变那天晚上,在最后离开家前,朴正熙来看了看他正在写作业的女儿,九岁的朴槿惠还不懂父亲的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那天,我只记得父亲走进房间看了看我就出去了,家里的气氛和平时有些不同,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06

就在朴正熙正式起兵前的最后几个小时,他的属下从电话里告诉了他一个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阁下,计划好像暴露了。”

朴正熙的这场政变,其实很不专业,他们政变的消息四处漏风,关键岗位也完全没有打点好,比如,作为政变主力之一的第30师,他们只拉拢了这个师的中下层军官,而作为师长的李相国,他们则没有准备,以至于在政变前,李相国就发现了自己的手下竟然想造反,这个情况让李相国大为吃惊,不想参与政变的他把情况一路上报,李相国说的很明确:

“朴正熙少将准备发动军事革命,企图背着师长出兵。”

按照一般剧情,朴正熙这时就应该完蛋了,但是呢,李相国的举报消息最后是到了作为参谋总长的张都暎手中,而两头骑墙的张都暎再一次给朴正熙放了水,张都暎命令第30师、33师和一空输都取消了夜间的演练计划,这也就让朴正熙没有了出动部队的理由,他还派出了宪兵队去朴正熙的第六辖区调查,并且派出了两辆车去跟踪朴正熙,但是呢,他又不让车上的人直接逮捕朴正熙,相当于是给了朴正熙个人行动的自由。

在政变中,这就是最大的纵容了。

朴正熙意识到情况不妙,作为政变主力的第30师、33师和一空输暂时都无法出动了,而他自己的大本营、本该成为政变指挥部的第六辖区司令部,现在也挤满了前来调查的宪兵。

虽然这整场政变中,朴正熙都表现得很业余、很不完善,但他还是有一股硬着头皮蛮干的决心。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得到,在这关键时刻,朴正熙没有逃,反而来到了满是宪兵的司令部,亲自对着宪兵发表了一番演讲,他讲道:

“我们一直在等待文职政府恢复国家的秩序,然而,总理和部长们却深陷腐败泥潭,导致国家濒临崩溃,现在我们军人将起来反对政府以拯救国家,我们可以在不流血的情况下实现我们的目标,让我们加入这支革命军队,拯救国家吧!”

宪兵也是军人,而当时韩国军方对政府的不信任已经到了一种无可挽回的地步,朴正熙的话正好切中了一些宪兵的心意,而且朴正熙的手下也对着宪兵大肆吹嘘,说他们这波优势很大:

“海军陆战队、空输部队以及陆海空军全都参与革命了,搞不好你们这些宪兵才都得被抓进去,刚才我接到报告,战舰已经开到仁川港了。”

于是本该镇压朴正熙的宪兵们,最终调转枪口加入了政变的行列,他们那时还不知道,其实朴正熙根本没有几个兵,别说空军和海军,就是陆军的30师、33师也没能出动,到了预定起兵的时间,只有文在骏的炮兵团顺利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陆军本部。

炮兵团的驻地就在首尔北边,所以他们不需要渡过汉江就进入了首尔市区。但文在骏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发现这一路上都实在是太安静了,连一个友军都没看到,按照计划,市区本该早就被朴正熙的军队占领,可是冷清的街道上哪里有大部队的身影。

文在骏又去了南山,那里被定为政变成功后的指挥所,可南山同样是空空如也,文在骏慌得不行,他拿烟的手瑟瑟发抖,甚至把烟都叼反了,他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政变的日期记错了:

“今天是16号吗?对吗?”

接着他又怀疑:

“我们是不是上了朴正熙将军的当了?”

就在文在骏自我怀疑的时候,没有参与政变的作战参谋部长宋锡夏碰到了他,宋锡夏问他:

“你们是哪支部队?”

文在骏必须得解释他们的部队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军本部,文在骏急中生智,谎称他们是“按照陆军本部指示出动的炮兵团”, 宋锡夏信以为真,还夸他们“来得好”,因为“现在海军陆战队发动叛乱了,你去汉江镇压吧”。

这场政变就是这么搞笑,宋锡夏让叛变的炮兵团去镇压叛变的海军陆战队。但他们其实都是朴正熙的手下,文在骏能这么及时的出现,并不是因为他是大忠臣,而恰恰是因为他也是来造反的,文在骏继续来了一手反装忠,他告诉宋锡夏自己“明白了”。

不久,忐忑不安的文在骏终于听到了对他来说宛如天籁般的声音,那是汉江方向响起的阵阵枪声,这说明朴正熙的部队开始渡江了。

07

“金将军,30师举事的计划已经暴露了,所以30师、33师以及一空输都没法出来,现在只能靠海军陆战队强制执行了,全靠金将军你了。”

朴正熙握着海军陆战队金润根准将的手,低声说道。

由于政变状况百出,现在朴正熙身边能够依仗的只有金润根的这50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他就要靠这五百名士兵打过汉江,去和文在骏的炮兵团汇合。

面对朴正熙的请求,金润根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是吗?那没办法,就靠海军陆战队硬干吧!”

金润根的这句话让朴正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但金润根自己其实也慌得一批,他后来回忆道:

“虽然汽车大灯把前方的路照得通亮,但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头昏脑胀得彷佛后脑勺挨了记闷棍,虽然一开始就做好了搞不好就得死的心理准备,但一听到陆军部队没法出动的意外消息,这个那个什么的全都后悔死了。”

原计划是由大约2000名陆军打头阵过桥占领市区,而现在这个任务却落到了金润根只有500人的海军陆战队身上,更绝望的是,当先锋部队刚进入汉江人道桥时,就遭到了桥对面宪兵的抵抗,双方发生了交火出现了伤者,汉江人道桥易守难攻,这让金润根愈发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顺利过桥抵达市区了。他跑到朴正熙身边,艰难地报告说:

“桥上布置了防线,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道,我看在天亮之前很难占领目标。”

但他得到的只有朴正熙一句简单的命令:

“继续往前攻!”

朴正熙的手下李锡济中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告诉朴正熙:

“阁下,如果事情最后失败,那么阁下旁边的(绞刑)桩子就是我的。”

朴正熙也感到政变可能不会成功,他告诉李锡济:

“李中校,如果情况不妙,就实施第二方案吧。”

在朴正熙的预想中,如果不能完全占领市区,他就会用部队占领某一区域,然后和政府进行谈判。

不过从事后来看,他大可以不用这么悲观,因为桥对面的宪兵比海军陆战队更弱,宪兵只有50个人,这是两头骑墙的张都暎的“神来之笔”,当下属都建议将持有重火力的大部队调往大桥严防死守时,张都暎却说:

“用卡宾枪武装的50名士兵就足以应付。”

这等同是放任朴正熙过江了。

凌晨4点15分,在海军陆战队和姗姗来迟的一空输的共同进攻下,脆弱的汉江人道桥防线被突破,朴正熙的部队开始进入首都市区,直到这时张都暎才给政府总理张勉打电话,告知他有一场军事政变,对现状根本是一头雾水的张勉问道:

“这是不是一周之前我提过的那件事?”

张都暎安慰他道: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吧,我马上到您那里去。”

但张勉最后也没能等到张都暎的到来,张都暎反倒是和朴正熙会面了、合流了。

作为韩国政府的合法总理、内阁责任制下的最高领导人,张勉此时还没有完全输掉,因为真正参与政变的士兵是相当少的,正如驻韩美军司令马格路德后来评估的那样:

“进入首尔的叛乱军兵力不过约3600人,不但第一野战军所属兵力没有动摇,连作为地方的大邱也只有少量兵力参与了革命,而且正在陆续归队,假如从第一野战军所属部队中调出十倍兵力包围首尔,革命军则会马上投降。”

而且也不是所有军官都跟着朴正熙造反了,像第一野战军军长李翰林、第30师师长李相国、陆军军官学校校长姜英勋都是反对政变的,李翰林甚至做好了平叛的准备,他说:

“只要张勉总理一张纸条,我就立刻赶往首尔。”

但张勉实在是太怂了,他没有勇气站出来,去发号施令、去对抗政变、去寻找自己潜在的支持者,反而是一听到汉江方向的枪声,一听到“军人来了”的消息,就坐车逃跑了,他一路逃到了一座修女院里,心惊胆战地做起了祷告,以至于驻韩美军司令马格路德和韩国总统尹潽善想要找他来下令镇压叛军都找不到人。

在总理缺位的情况下,马格路德要求尹潽善下令镇压,但当时的韩国总统是一个虚职,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权力,而且尹潽善和张勉也有矛盾,他们是从同一个党内分裂出来的政敌。

朴正熙政变的首要目标是张勉、而不是尹潽善,尹潽善犯不着为了保住张勉,而和朴正熙全面冲突,尹潽善也担心如果调前线部队回来平叛,会导致三八线防务空虚,被朝鲜抓住机会一波平推了。

于是尹潽善又把皮球踢给了马格路德,他说:

“我不同意从前线调动部队,如果司令官你觉得自己是对的,我看不如动员美军镇压叛乱军吧。”

但马格路德也不能随便出动美军去打仗,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内乱、而非外敌的情况,他还需要得到华盛顿方面的授权,而华盛顿的老爷们并不是非常反对这场政变,虽然朴正熙的军事政变一点也不民主自由,但美国政府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们看重的是韩国能不能继续充当自己在冷战前线的马前卒,能不能继续配合美国反共,只要能完成这个任务,谁来领导韩国都可以。

而朴正熙就懂得投美国人所好,他在占领广播电台后发表的《六点声明》中,第一点就是在强调反共,他还专门讲道,自己愿意:

“遵守联合国宪章,忠实履行国际协定,进一步加强和以美国为首的自由国家的合作。”

朴正熙积极地对美态度赢得了美国的好感,马格路德后来也表示:

“我的任务是保卫韩国,而不是决定韩国政府的性质,只要革命政府不损害韩国的防卫,不必对我感到担忧。”

至此,最后一个可能阻止朴正熙的因素也消失了。

他在一夜之间登顶,成为了韩国的主宰。

08

在5.16政变的那天清晨,一个年轻军官冲出了家门,他急于知道是谁发动了政变,以及自己是否可以通过帮助这个人来跃上枝头、飞黄腾达。

这个年轻的军官就是全斗焕。

青年全斗焕 图源:网络

其他韩国人,就算没有全斗焕这般机敏,也能意识到他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在广播中听到:

“我们军队今天早上一起开展行动,已经完全掌握了国家的行政、立法、司法三权,继而组建了军事革命委员会,军队之所以起义,是因为我们断定再也不能把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托付给腐败无能的现任政府。”

在韩国人听到朴正熙广播的这一年,韩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只有82美元,40%的劳动人口处于失业、半失业状态,全国21万户处于缺粮状态,每年春天都有人饿死,大量穷人不得不来到医院卖血,医院因此几乎每天都是门庭若市。

当时韩国人普遍认为,韩国不可能摆脱贫困与动荡,外国人也断言韩国是“最不可能成功”的国家,但现在朴正熙却说,他们会:

“扫清国家社会的腐败恶心,尽快解决民众在饥饿线上挣扎的生活困境,全力以赴重建国家自主经济。”

他告诉韩国民众: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将会创造崭新而有力的历史。”

朴正熙 图源:网络

“少了朴正熙,韩国也许永远也不会发展成为工业国。”

这是新加坡总理李光耀对朴正熙的评价。